71、〔七一〕正正好_软玉娇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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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1、〔七一〕正正好

  甄紫芝的决绝,叫人动容。

  温鸾心?底一时间,竟不知该做何反应。

  她以为自己看见的是个只会哭哭啼啼,舍不得放弃旧爱,却又不愿丢下十拿九稳的亲事的一个优柔寡断的姑娘。

  却没想到,甄紫芝会在这个时候,突然态度决绝,向李老夫人和顾溪亭寻求帮助。

  她一时怔愣,直到听得老夫人一声长叹,这才回过神来。

  “这孩子……倒是个敢下决心的。”

  温鸾不解,老夫人望着抱头大哭的甄家母女俩,缓缓摇头。

  “莫说她对许氏兄弟还有点心,单就是瞒着这桩事,听从母亲的安排骗婚,只要她死咬着不承认,顾家就绝不会放过甄家。”

  “但她这时候作?出这样的决定,请我与你表哥救她,又哪里不是在救甄家的声望。”

  老夫人垂下眼帘,叹道:“我盼着能给三郎娶一个温柔娴淑的妻子,也就是这么看上了她。好在……没成,三郎若是愚孝,大抵这顶绿帽子就戴定了。”

  甄家最后离开的时候,甄大人满脸愧疚,为自己没能发觉妻女的事,甄夫人哭得连路都走不动了,靠着丫鬟婆子才上了马车。

  唯独甄紫芝,低着头走在最后,临上马车,还郑重地向听从老夫人嘱咐,特地送到门口的顾溪亭和温鸾行礼。

  她哭得眼睛通红,温鸾心?下也没了先前对她的不喜,忍不住道:“你……找个地方躲躲,许氏一族既然能蛮横如此,万一……”

  甄紫芝莞尔:“多谢八娘。”

  目送甄家马车离开,温鸾跟着顾溪亭回松柏堂时,左看右看,不见什?么人跟着,这次偷摸问:“表哥要管这件事么?”

  顾溪亭笑:“管。”单就许氏一族手里的私盐,就必须得管。

  温鸾心?下明白,甄紫芝这一跪,当真是救了甄家。

  不过三日,沧州的事就由察子摸出了不少蛛丝马迹。

  温鸾不知道,只觉得顾溪亭连着三日没回过顾府,李老夫人忍不住念叨了几回。

  她晓得多半还是因为皇城司的事儿,便越发往老夫人身边跑,时不时还带上九郎。

  姐弟俩一大一小,虽同父异母,可都是一模一样的娇憨,凑到一块儿,直叫老夫人欢喜地笑不停。

  甄紫芝后来又来过顾家。

  一道来的,还有个瘦瘦弱弱的小娃娃,瘦得小脸上,只剩下一双大眼睛,缩在她怀里,一声不吭。

  温鸾问了才知道,沧州许家眼下已经乱成一团,她们母女俩壮着胆去了一趟乡下,这才把孩子抱了回来。养了好几日,孩子这才好了一些,能带出来见人了。

  温鸾问甄紫芝,沧州如今怎样了。

  甄紫芝说许家那对表兄弟掳了一个过路的小娘子。

  那小娘子不知从何处来,带了家仆和车队,似乎是经过沧州要去投奔哪家亲戚。谁知路过沧州,就被地头蛇许家看上了,连夜摸进落脚的邸店,连人带货全部掳走。

  “我从前知道两个表哥房里人多,以为是长辈的意思。后来才知晓,有一些,是他们兄弟俩靠着各种手?段掳来的,打怕了自然就不敢说什?么,乖顺得听从安排。就连我……也差点任人鱼肉。”

  温鸾叹气。

  甄紫芝颠了颠怀里的孩子,这时候却笑了:“那小娘子也是厉害的人物。不知是从哪里找的人,几日功夫就招惹来了皇城司的人。”

  皇城卒们的出现打得许氏一族措手不及,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,族人们这些年的账本文书,全都被搜罗带走。

  许氏一族的男丁更是直接被带走下狱,留下的女眷们则被专人看管起来,不许离开沧州半步。

  李老夫人同温鸾一并朝甄紫芝看过去,甄紫芝讲事情又说了说。

  “我家最近也不太平。舅母找了人往我家递消息,说要爹娘在永安城里帮着走动走动,若是不能让长辈们安然无恙地从狱里出来,就要将我的事到处与人说。”

  “可我不怕了。就是名声全毁,我也要许氏一族为自己做过的事,付出代价。”

  许氏的大胆叫人觉得吃惊。

  顾溪亭不与家里说皇城司的事,温鸾便从底下人口中,听说了街头巷尾不少的传言。

  甄紫芝这时候已经不出门了,听说是甄夫人怕许氏一族再出什么幺蛾子,急了拿女儿外孙下刀,将孩子留在了家里。

  沧州的事已然传回了永安。甄家的名似乎有人特意安排,没有出现在任何的传言当中,只许氏一族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,有鼻子有眼睛的。

  “那小娘子有个忠仆,出事之后逃过一劫。见许家有家丁护卫,一个个凶神恶煞的,他便去了衙门,说自家娘子被掳,请父母官去救,言明娘子一定?会有重谢。”“不过沧州衙门没管,反而作?势要拿那忠仆。那人跑得快,凑巧撞上了正授命在外巡查的几位勾当皇城司,这才有了后面的事。”

  瑞香说到这里,温鸾就见李老夫人直摇头:“这许氏,只怕头顶有朝中大官罩着,不然哪来的那么大胆子,能叫沧州当地官员纷纷为他们保驾护航。这小娘子若不是运气好,只能同人一样,打老实了,再?不敢生出别的心?思来。”

  温鸾也有些纳闷:“这样的势力,背后该有多大的靠山在帮着?”

  温鸾这儿还纳着闷,顾溪亭已经从沧州回来进宫,给圣上禀告了从沧州发现的私盐等事。

  圣上起初沉默,等听顾溪亭规规矩矩把事情全部说了一遍,仍旧有些难以置信。

  “确定属实?”

  就这么凑巧,因了一个被掳的小娘子,挖出沧州当地这么大一桩案子?

  沧州许氏,圣上记得,朝中的确有他们的人,可也不过才六品,沧州的那些混账东西就这么捧着他们?

  顾溪亭低头拱手:“说来,的确不是这么凑巧。”

  顾家没落,偏生出了顾溪亭一个六元之才。他也算是圣上看着长大的,哪还不了解他这模样一看就还藏了话。

  圣上将身边的宫女太监屏退,道:“令端,你可是还有什?么事要说?”

  “回陛下。此事说来还是因为微臣的一门亲事。”顾溪亭将顾甄两家的事情说了说,“为此,微臣特地命人去查,果真顺藤摸瓜,发觉了许家手?里的的确确握着一条贩卖私盐的线,不光如此,还有铜铁。”

  私盐,铜铁。

  哪一样出来,都是能叫阖族下狱的大事。

  “这些私盐、铜铁,为许氏一族换来了无穷尽的金银。族中女眷出行,坐的轿子据说都比永安城中的皇族更为奢华,八人大轿,镶金嵌玉,规格已然逾矩。”

  “沧州出的是矿盐。负责几个盐场的官员,家中多有许氏女,为妻为妾,甚至还有甘为外室的。那些盐除了每年照着规矩送往永安和各地的,大多入了许氏的口袋。许氏再?通过自己的线,变卖套现。尤其是沧州当地,官府指定?的盐铺从不开门,生意都是由许氏做,如今沧州当地的盐价已经是永安城的三倍。”

  顾溪亭说着,突然郑重道:“陛下,不光如此。许氏的铜铁流向更是不明,且从账本上看,一年比一年往外送得多。这些铜铁,若只是铸造寻常铁器,只怕够一个地方用上几十年。但倘若不是……这里头怕是还藏了惊天秘密。”

  圣上很是气愤:“又是禹王?”

  他背着手?,在殿内踱步:“朕拿他当兄弟,留他在永安,他的手?却好像从来就没有短过。”

  顾溪亭不语。

  圣上低吼:“朕的长子,大承如今的太子爷,可是将他这皇叔的话,视作?金科玉律,便是朕和皇后说什?么,他都从来不听。反倒是禹王,说东便是东,说西就是西!”

  “朕只想要他当个守成之君,他倒是快把江山都送给他皇叔了!”

  圣上越是骂太子,顾溪亭越是不发一声。

  等圣上骂够了,他这才道:“太子仁善,只是有些不闻窗外事罢了。”

  圣上冷哼一声:“你倒是聪明。听说宁王府又有妾怀了身子?”他伸手,点点顾溪亭,“你看看老四,嫡子庶子生了一堆,你却连个暖床的都没有。”

  后面的话,就显得有些家长里短。

  顾溪亭一应接下,只作是长辈给与的提点。

  圣上也知道他脾气,说得嘴都干了,连连摆手?把人赶出大殿。

  殿外,天生一副笑脸的老太监张德走上前来,送他出宫,边走边笑:“顾大人什么时候才肯饶过老奴?顶着皇城使的名,老奴可是替大人背了不少骂名。”

  顾溪亭没有回应。

  张德看着他,当下就想到了当年高大俊朗的少年,腰悬弓袋,背挂箭囊,骑着高头大马,在山林间风驰电掣,抬手弯弓拉弦间,顷刻将试图偷袭圣上的侍卫射落马背的场景。

  如今一晃十年,少年成了青年。

  圣上也已有了白头。

  唯独不变的,是君臣之间这十年的互相信任。

  “顾大人。”

  听到声音,顾溪亭停下脚步,回头看向身后的老太监。

  张德拱手,长长作揖:“朝中风雨欲来,大人多多保重。”

  作者有话要说:张·御前太监·德:顾大人,皇城司人见人厌,皇城使尤甚。什么时候,你正正名,小老儿背不动锅了。

  顾·真皇城司老大·溪亭:风太大,听不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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